从蒋介石三次“押宝外交”的失败谈国家治理的格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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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介石有过三次“押宝外交”,而且,还都押错了,落得个不尴不尬、灰头土脸。
第一次是在1948年。这一年美国总统大选。共和党候选人是杜威,民主党候选人是在任总统杜鲁门。杜鲁门虽然是在任总统,但他是因为罗斯福总统在任上去世而上位的副总统,根基不算牢靠。两党各有优势,一时难分上下。
蒋介石决定押一宝。杜威是胡适在美留学时的老师。蒋介石觉得这层关系可以利用,希望杜威能胜出,于是便派陈立夫携带巨款去美国帮助杜威竞选。
宝押错。大选的胜者是杜鲁门。
对蒋介石支持杜威的行为,杜鲁门当然知道,而且不会高兴。当选之后,杜鲁门立刻宣布停止对蒋介石的军事经济援助,发表《美国对华外交白皮书》,实际上就是宣布了“弃蒋政策”。
蒋介石一看慌了,赶紧派宋美龄赴美拜见杜鲁门,求情说好话。但覆水难收,杜鲁门已经被得罪了。宋美龄好话说一堆,根本没用。后来,杜鲁门在私下还大骂:蒋介石集团的人都是贼,没有一个不是贼。
美国不再大力援助,加速了蒋介石在大陆的溃败。
第二次是1960年,也是美国大选。这一年双方分别是共和党的尼克松和民主党的肯尼迪。尼克松是死硬反共分子,并且主张帮助蒋介石协防金门、马祖。肯尼迪则表示反对。
蒋介石当然希望尼克松能胜出,指令在美国的孔祥熙组织华侨支持尼克松。这一宝又押错了。肯尼迪在大选中胜出。
事后,当时的“中华民国驻美大使”顾维钧奉命向肯尼迪解释并表示歉意。肯尼迪的回答很妙:“我可以原谅,但不会忘记”。
肯尼迪果然没有忘记。1960年代初,大陆遭遇严重经济困难,中苏关系也极端恶化。蒋介石想要趁机反攻大陆,派蒋经国到美国争取支持。肯尼迪明确表示反对,蒋介石的反攻大陆也就此成为泡影。
两次插手美国大选押宝,都押错了宝,并且得罪了当选总统,但蒋介石还是不肯放弃“押宝外交”的作风,到1972年,又来了第三次。
这次是日本国会大选。本来,福田纠夫成为首相的希望很大,因为刚刚卸任的佐藤荣作首相支持他。蒋介石一看,决定也大力支持福田纠夫,打算抱上这个粗腿,派出在日本政商界很有人脉关系的辜振甫等人赴日为福田纠夫站台。没想到,田中角荣击败了福田,成为日本首相。
和杜鲁门一样,对蒋介石插手支持自己的对手,田中角荣非常清楚并且不满。一上台,他就毫不客气地宣布和台湾断交,并很快宣布和大陆建交,声明:“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唯一的合法政府”,在外交上给蒋介石来了沉重一击。
当然,美国不再援助蒋介石打内战、禁止蒋介石反攻大陆、日本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这三件大事,都有更广泛的背景和更大的原因,并不仅仅是因为蒋介石在外交上押错了宝。
从另一个方面说,蒋介石押错了宝,也有一定偶然性。他也有可能押对宝。如果他押对了,赌赢了,很可能得到不少好处。那么,押宝外交是对是错呢?
其实,问题的重点在于,外交押宝这种行为本身,就反映出蒋介石政府的一个致命缺陷,那就是喜欢找捷径、抄近路,不肯老老实实夯实基础打造真正实力。在外交上,就表现为,对盟国有很强的依赖心理,缺少独立自主自强自立的精神。
如果是一个小国,这个缺陷或许还无所谓,但对中国这样的大国来说,以这种方式搞外交,必定处处被动,狼狈不堪。
可以比较一下蒋介石政府对美国,和新中国对苏联的态度。
在实力不足的时候,寻求外界支持和帮助,这无可厚非。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早期,得到苏联大力支持。并且,从共产国际的组织关系上来说,苏共和中共之间,在共产国际内是上下级关系。
虽然如此,在苏区时期,中共对苏共的命令固然服从,但并不是惟命是从。实际上,王明等错误路线所主张的,就是对苏共惟命是从,全盘照搬苏联的革命经验。这已经被证明只能给中国革命带来巨大损失。中国的事情,必须根据中国的社会现实来办。
新中国成立以后,在外交上制定了“一边倒”的方针,也就是全面倒向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。苏联也给中国提供了156个重点工业项目和导弹技术等方面的重要支持。虽然如此,对苏联提出的涉及中国主权的要求,比如长波电台、联合舰队等等,毛泽东毫不犹豫地表示拒绝。中国需要也可以得到苏联的支援和帮助,但绝不能以丧失国家主权和独立自主为代价。
正是因为中国这种“不驯服”的态度,中苏关系最终濒于破裂。曾经的亲密盟友几乎大打出手。表面上看,在这个过程中,中国承受了巨大压力,付出了很多代价,但从整体上看,中国收获更多,因为中国保持了和大国地位相称的独立自主,把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反观蒋介石政府,一直高度依赖美国,不但接受美国的军事、经济援助,甚至把打败日本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美国人身上。后来为了打赢内战,不惜和美国签订《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》,向美国让出了大量的中国主权,美国俨然成了中国的太上皇,中国则成了美国经济上的殖民地。
不得不说,这就是蒋介石一贯的抄捷径、走近路的思维方式的体现。
蒋介石集团的根基在江浙地区。江浙地区,工商业发达,蒋介石本人早年也在证券交易所干过。由于这些原因,蒋介石政权被打上了深深的“商业”“交易”烙印,总是习惯于通过交换、交易来解决问题,追求成本最小化,收益最大化,而极力避免下苦功夫、笨功夫。
张学良东北易帜,民国实现了统一,但这个统一,只是表面上的。为了促成张学良易帜,蒋介石有大量幕后操作,并且让张学良成为国家的第二把手。但实际上,国民政府并没有真正把东北纳入国家,国家的统一只是表面上的。
结果就是,东北被日本人轻易侵占,而张学良则用西安事变告诉蒋介石,他这个第二把手对第一把手的真实想法是什么。
在中原大战等军阀战争中,蒋介石都热衷于使用收买地方将领等“代价小收益大”的办法。表面上看,这些办法很成功,蒋介石因此一步步打败了其他军阀,成为全国最高领导人,可实际上呢?中华民国离真正的统一和一体化相差很远。阎锡山、桂系、马家军、盛世才、龙云等军阀的地盘实际上仍然是独立王国。新中国时,中央一声令下,八大军区司令员立即对调,各位司令员拎包就走。蒋介石能一声令下,让阎锡山和白崇禧对调么?
蒋介石的政治操作充分显示了一个道理:商业思维固然重要,但绝不能用于国家政治。商业思维热衷于低投入高产出,成本越低越好,收益越高越好,且只算经济账,不考虑更多。能用一文钱办到的事情,绝不用两文钱。
这种思维如果用于经营公司,很好,但如果用于管理国家,就会非常荒唐。国家政治,该下的功夫,该承担的成本,绝不能回避,并且,不能只考虑经济收益,还要考虑社会整合、人民愿望、国家未来等大量无法精确量化的指标。为此,不但需要政治家有极高的政治智慧,还要求政治家有对国家对人民高度的责任心。
和蒋介石热衷于搞“押宝外交”不同,新中国在外交上处处表现出固执,光明正大,不做小动作和阴谋,埋头努力,积累和打造自己的真实力。
杜鲁门为什么大骂蒋介石集团“都是贼,没有一个不是”,一方面是因为蒋介石得罪了他,但更重要的是,杜鲁门亲眼看见,大量美国援助落入了国民党大小贪官污吏的腰包,美国人虽然有钱,但也不愿意当冤大头。
苏联为什么给中国提供156个工业项目,帮助中国打造工业体系?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在抗美援朝中表现英勇,但更重要的是,通过包括抗美援朝在内的种种事实,苏联人看到了,新中国完全有能力、有条件接受苏联的援助,能把那些工厂建设好、管理好。苏联的援助,不会像美国对国民党的援助那样被贪官据为己有,付之东流。
当初,为了讨好尼克松,蒋介石不惜在外交上押宝,帮助尼克松大选。结果,反而得罪了肯尼迪。新中国从来不做这种“外交押宝”,结果,死硬的反共分子尼克松,却成为打破中美关系僵局的主事人,主动伸手和中国握在一起。可以想象当年蒋介石听到这个消息时,心里会多么百感交集。
你的实力不足,就靠押宝投机,就算一时蒙对,也不能真正提高你的地位。相反,只要实力到了,即使从不押宝,也能稳稳成为赢家。
国家政治,恰恰不能“巧”,而要“拙”;恰恰不能处处省力,而要处处努力;恰恰不能只看结果,而要结果过程并重;总之,治理国家,不能太机灵太聪明,而要适当“笨”一些。重要的是,宁可暂时、眼前吃亏,也要不忘初心不失本色。